番外 其煜以烛01(1/6)
黔中道的雨,下起来便没完没了。冰冷的雨点子砸在牛皮蒙就的军帐顶上,发出沉闷又连绵的鼓点声,混杂着营地泥地里污浊的水流汩汩淌过的声音,令人心头发沉。空气里弥漫着湿柴燃烧不尽的呛人烟气和浓重的土腥味。新兵营的角落里,辛以烛靠着一根粗粝的支撑帐杆,闭目调息。她身上套着和其他新兵一样粗陋的灰褐色葛布短打,湿气早已沁透了布料,紧贴在皮肤上,带来刺骨的阴冷。只有那双搭在膝上的手,骨节匀亭,指甲修剪得极短而干净,与周遭那些因常年劳作而粗糙黝黑的手掌格格不入。
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搁在腿边的陈旧剑鞘。鞘是普通硬木所制,缠着磨损的皮条,毫不起眼。唯有她自己知道,在剑柄与鞘口相接的隐蔽处,用极细微的针脚绣着一道扭曲的暗纹——那是辛周皇子才能使用的鸢尾花纹。一丝若有若无的锐气,如同蛰伏在鞘中的剑锋,在她沉静如水的眉宇间流转。
帐帘猛地被掀开,带进一股裹着雨水的冷风和一个同样湿淋淋的身影。来人身材高大,披着半旧的蓑衣,蓑衣下露出月家军制式的银色轻甲,甲叶在昏黄的牛油灯下闪着幽微的光。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,打湿了肩甲。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,在新兵们或疲惫、或惶恐、或麻木的脸上迅速扫过。
“月校尉!”值夜的老兵连忙挺直了腰板。
月其煜,月家军校尉,年仅十八,却已是这片西南边陲令宵小闻风丧胆的名字。他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。目光最终落到了角落里的辛以烛身上。她依旧闭着眼,仿佛周遭的喧嚣与这位突然闯入的年轻校尉都与她无关。那份在泥泞军营中格格不入的沉静,像磁石一样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“你,”月其煜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雨声,落在辛以烛耳边,“叫什么?”
辛以烛缓缓睁开眼。那是一双极美的凤眸,眼尾微微上挑,瞳孔在摇曳的灯火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墨玉的深黑,清澈却又深不见底。她平静地迎上他的审视:“阿竹。竹子的竹。”
“阿竹。”月其煜念了一遍这个名字,视线在她搁在腿边的剑上停留片刻,“会武?”
“略通皮毛,家传的几招防身术。”她的回答滴水不漏,带着流民应有的拘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防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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