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堂里的骨刃(1/7)
第一章:雪夜施粥
大胤三十七年,腊月廿三,雪粒子如碎玉般砸在“明善粥棚”的青瓦上,沙沙作响。周明修裹着泛白的灰布棉袍,枯瘦的手指捏着木勺,往陶碗里倾入滚烫的红豆粥。杖头那朵铜铸萱草花磕在木桶边缘,震落几点细碎金粉——那是他掺在粥里的“安神粉”,据说能让饥寒交迫的流民夜里睡得安稳些。
“周老爷,您歇手吧,瞧这手都冻裂了。”老乞丐王大爷捧着碗热气氤氲的粥,目光落在拐杖上,“这杖头的萱草花,还是当年夫人绣在您衣襟上的纹样吧?铸进铜里这么多年,纹路还清晰得像新绣的。”
周明修枯槁的指尖摩挲着雕花缝隙,沟壑里积着薄雪:“老婆子走得早,就剩这根拐杖陪着,便请匠人打了朵花铸在上头。”言毕,他转身为一个缩着脖子的孩童添粥,拐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,又有几点金粉落进雪地里,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泛着细闪,像撒了一把碎金子。
沈砚之握着空碗立在队尾,目光紧锁着雪地上的金粉点。三日前,城南李铁匠的妻子塞给他半块带血的衣襟,布料边缘凝着的颗粒,与周明修杖头掉落的金粉分毫不差。他袖中的血书被掌心焐得温热,纸上歪扭的记号——“金粉、萱草花、铁镣”,正是李铁匠失踪前刻在铺子里的最后痕迹。
雪势渐猛,周明修的儿子周承煜扶着廊柱剧烈咳嗽,指节捏着块绣着萱草的帕子,擦去唇角的血沫。少年身形瘦得像截竹竿,月白夹袄洗得透亮,腕间缠着褪色的草绳,在风雪里轻轻晃荡,始终躲在父亲身后,只露出半张失血的脸。
“承煜,去暖阁歇着,仔细冻着。”周明修回头时,语气里浸着慈父的忧切。少年点点头,踉跄着往阁内走,帕子上的红梅绣纹被雪水洇开,像一朵渐渐枯萎的花。
沈砚之接过递来的粥,碗底沉着几粒金粉,在热气中明明灭灭。他忽然想起昨夜在义庄见到的景象:无名尸的指甲缝里嵌着同样的金粉,尸体脚边滚落一枚刻着“周”字的铜扣——与周明修衣角那枚缺了半边的铜扣,出自同一位匠人之手。
“沈先生总盯着老夫的拐杖,可是有何不妥?”周明修忽然开口,浑浊的眼尾堆着笑纹,“这拐杖跟了老夫二十年,除了掉些金粉,倒也没别的毛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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