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1/19)
二月春风,柳色初青。每到这个时节,长安以东的大片郊野便会被一大片碧色所浸染,一条条绿绦在官道两旁依依垂下,积枝成行,有若十里步障。唯有灞桥附近,是个例外。
只因天宝盛世,客旅繁盛,长安城又有一个折柳送别的风俗,每日离开的人太多,桥头柳树早早被薅秃了。后来之客,无枝可折,只好三枚铜钱一枝从当地孩童手里买。一番铜臭交易之后,心中那点“昔我往矣”的淡淡离愁,也便没了踪影,倒省了很多苦情文字。
李善德出城的时候,既没折柳,也没买枝,他没那心情。唯一陪伴自己上路的,只有一匹高大的河套骏马,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马褡子。
那日他决定出发去岭南之后,韩洄向他面授机宜了一番。李善德转天又去了上林署,一改唯唯诺诺的态度,让刘署令准备三十贯的驿使钱与出食钱。
刘署令勃然大怒,说:“你是荔枝使,直接去找户部要钱啊,关上林署屁事?”李善德却亮出敕牒,指着那行“奉敕佥荐李善德监事勾当本事”,说:“这‘佥荐’二字是您写的,自然该先从上林署支取钱粮,上林署再去找度支司报销。”
刘署令还要呵斥几句,李善德却板起面孔,说:“您不给我钱不要紧,但不要耽误了圣人的差遣啊。”刘署令嘴角抽搐几下,到底了,痛心疾首地从会食费里调了三十贯出来。
这些钱本来是给上林署官吏改善伙食的,被李善德强行划走三十贯,午餐品质登时下降一大截,整个上林署里怨声载道,骂声不绝。
不过李善德根本听不到这些,他离开上林署之后,又匆匆忙忙去了符玺局,以荔枝使的名义索要了一张邮驿往来符券。有了这券,官道上的各处驿站他便可以免费停留,人吃马嚼皆由朝廷承担。
这其实是一个财务上的疏漏——既然路上有人管吃住,上林署给的所谓“驿使钱”与“出食钱”,其实是不必要的。
但使职的妙处就在这里了,它超脱于诸司流程之外,符玺局不会跟上林署对账,上林署也没办法问户部虚实,三处彼此并不联通。
李善德用这些钱购买了一匹行脚马和一些旅途用品,余下的全数留给家人。只可惜他的本官品级实在太低,没法调用驿站的马匹,否则连马钱都能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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