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佛寺清田(四)(2/3)
一页燃烧的经文背面,都显露出度支司才懂的暗记数字。
秋分那日的晨钟比往常晚了三刻。我站在大相国寺的银杏树下,看着露水从赵匡胤的玄色披风滚落——那水珠坠地的轨迹,与三日前枢密院沙盘上标注的包围路线分毫不差。
禁军铁靴踏碎满地黄叶时,法严方丈正在大雄宝殿领诵《仁王护国经》,香炉升起的烟柱突然歪斜,露出藏在经幢后的度牒印刷版,上面未干的朱砂正滴滴答答落在《金刚经》\"不住于相\"四个字上。
\"陛下!\"法严的紫金袈裟在转身时勾倒了长明灯,火苗舔舐着供桌下那口描金木箱——去年冬天冻死的流民名录还压在《福田账册》下面。
赵匡胤用刀尖挑开箱锁的瞬间,十八颗沉香佛珠突然从法严腕间崩散,每颗滚动的珠心里都嵌着粒带血的稻谷,正是去岁江南饥荒时失踪的官仓良种。
崔翰带人搜查藏经阁的动作像在演算一道天文题。当《华严经》的书页被逐页检查时,夹层里飘出的地契在晨光中宛如落叶,最老的一张竟还粘着乾佑三年的血指印。
我注意到净尘小和尚正在廊下发抖,他手中转经筒的暗格里,藏着被囚僧人们用指甲刻在墙上的田亩数字。
午时的阳光穿透戒坛的琉璃顶,将跪着的三十六名执事僧影子钉在地上。
他们每个人僧鞋的夹层里都缝着不同的秘密——漕运图、盐引、甚至军器监的铜料批文。
锤声响起时,石块崩裂处露出半截户帖,上面\"显德二年永业田\"的字迹已被雨水泡得发胀。
黄昏时分,我们在药师殿地宫找到了真正的账簿。延信法师点燃的鱼脂灯下,那些写在《往生咒》背面的数字突然显形——每笔香火钱后面都标注着对应的田亩数,而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赎买者的姓氏。
最令人心惊的是账册边缘的指甲痕,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首古怪的偈子:\"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铛里煮山河。\"
次日清晨,被查封的寺田上立起了原主认领的木牌。
有个老农跪在界碑前痛哭,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碑上被刮掉的\"敕赐\"二字——那下面露出祖辈刻的\"王记\"家徽,花纹与地宫账簿某个角落的刻痕完美吻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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