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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睁开眼睛时，正值傍晚，暮色四合。

    眼前四周都是乱糟糟的，桌椅缺胳膊少腿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，院子里杂草丛生，梁柱之间结了许多蛛网，整个地方都灰扑扑的，仿佛蒙着层雾蓝的旧纱布。

    我随遇而安地坐在一方窄桌上，手边的灯烛还在劈里啪啦地滋滋冒着烛油，高脚的瓷碟里放着的果子倒是看着挺新鲜，我随手拿起一只桃，用袖子擦了擦浮毛张嘴啃了起来。

    还挺甜。

    我在房间里四处转悠打量着。

    地方不大，看着像是一处祠堂，横梁间结的蛛网不下百张，装饰用的帘子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式，处处都蒙着尘，空气里面烟尘混杂，我皱起眉拿袖子捂着口鼻，不禁啧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这不会是哪个冤大头的灵堂吧？未免也太磕碜了。”我边想着边转悠，晃到窄桌前，忽然看到离窄桌约摸五尺的地板上有一处较为显眼的印记。

    我走过去站在印记上，用脚量了量，印记被我覆盖住，略小我一二，若是双脚印，这人定没我身量高大。

    我站在印记上踩了踩，抬起头才发觉正对着窄桌。

    窄桌上除了摆着果子的瓷碟和蜡烛，正中的墙壁上还挂着幅画像。可惜画像被火烧了一边，只看得出有两只手交叠，一只手握着一杆细笔，另一只覆其上，衣袖相叠，一人绸罗锦绣，一人青衫拂案。

    我正琢磨着，忽然听到背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，我连忙转过身，一个人影正站在门口，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，里面的烛火左右晃了晃，继而熄灭。

    我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慌乱，生怕来人以为我是专门躲在这里偷果子吃，立马埋下头拱起手，向来人解释：“叨扰叨扰，在下似是吃醉酒了，误入此地，莫怪莫怪……”

    正说着，那人却向我踉跄几步，又停下，我奇怪，抬起眼看了看。

    视野里只看得到那人下半张脸上嗫嚅的唇，像是有什么想说的。

    见状，我慢慢站直了身，抬头便看到一双湿润的眼睛，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，左眉眉峰上的痣在蓝色的暮霭中隐隐透着暗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