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65《湄洲妈祖显圣》(1/4)
嘉靖三十七年的暮春,湄洲岛的刺桐花正开得泼天漫地。十七岁的林默娘蹲在沙滩上数海星,潮水漫过她的脚趾,咸涩的海风卷着碎螺壳撞在礁石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她忽然抬头望向海天交界处,那里浮着铅灰色的云团,像被谁泼了墨的棉絮,正丝丝缕缕往岛这边渗。
“阿娘,明日莫让阿爹出海。”晚饭时默娘把鲅鱼肉糜往弟弟碗里拨,烛火在她眉梢跳动,映得眼尾那粒朱砂痣红得发亮。林陈氏擦着沾了鱼鳞的手,刚要开口,坐在主位上的林愿已经搁了筷子:“春汛正旺,昨日泉州的商船还说广州港缺了咱们的海盐,怎好停得?”
默娘放下竹筷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沿:“今晨打更时听见鸥鸟啼得反常,卯时三刻又有青斑鱼翻肚漂到浅滩——”话没说完就被阿兄林洪毅打断:“妹妹又说些神神道道的话,上月你说西南风起不宜行船,阿爹听了你的,结果耽搁了三日,回来舱底的鲳鱼都臭了半舱。”他夹起块煎带鱼,油渍顺着筷尖滴在粗布衫上。
默娘抿了抿唇,望向烛火里父亲微白的鬓角。自去年冬月随叔公去泉州见过市舶司的海图,她便常对着礁石上的潮痕发呆,那些高低起伏的水线在她眼里渐渐成了会说话的纹路,就像此刻掌心的纹路正隐隐发烫——那是她从记事起就有的奇异感知,能在风雨欲来时听见海的呜咽,在渔船遇难前看见浪花里浮动的金光。
第二日辰时,林愿带着洪毅和六个船工解开锚索。默娘站在礁石上,看着“安澜号”的白帆渐渐缩成海面上的一片鸥羽。日头升到三竿时,西北天突然压下铅云,海风卷着碎雨砸在她脸上,远处传来闷雷般的涛声。她攥紧腰间的银铃,那是阿妈用陪嫁的银镯熔了请蚶江的银匠打的,铃身刻着双鱼绕月纹,此刻在掌心跳得几乎要挣出手心。
“阿爹——”默娘的呼喊被狂风撕成碎片。她跌跌撞撞跑回渔村,扯着嗓子叫人备舢板。村人们看着这个平日里文静的姑娘像疯了似的在海滩上奔跑,直到她跪下来给老艄公磕头,额角磕在贝壳上渗出血来,才有人动摇。当七艘舢板驶离港口时,海面已经翻起丈高的浪头,雨点密得让人睁不开眼。
默娘趴在舢板前端,任由海水灌进嘴里。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海浪的节奏渐渐重合,眼前闪过无数画面:父亲
本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>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