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体温焐茶(2/2)
“怪了!这毫香里竟带着点甜,像是熬过苦寒才有的回甘。”
夜深时,柳如是完成了《雪夜焐茶图》。画中陆九渊闭目而坐,棉袍半敞,露出怀里的竹匾,茶青在掌心舒展如蝶,背景是模糊的雪光与火塘,唯有茶青的白毫和人物手上的老茧格外清晰。她望着画稿,忽然想起沈从文写过的:“有些东西似乎为宿命所决定,非走不可,比如雪落进土里,人走进时光。”此刻画里的陆九渊,不正是用体温在时光里焐热一匾茶青,让草木的魂灵与人间的温度相遇?
次日清晨,雪停了。陆九渊怀里的茶青被移到焙笼上,经过体温焐过的芽尖竟比寻常更挺括,白毫密得能反光,入锅炒制时,茶香竟穿透了结着冰的窗纸,飘到了半里外的茶田。老茶农们都说,这茶带着股子“人气”,是人与茶相偎相依才有的味道。
当第一壶茶泡开,茶汤在瓷碗里泛着清润的光泽,毫香裹着暖意扑面而来。喝到嘴里,初时是清冽的雪水味,转瞬便有回甘从舌根漫起,像是熬过漫长寒冬后,第一缕春风拂过茶山。柳如是望着画中陆九渊掌心的茶青,忽然明白:原来这“苦寒育甘”的禅意,不在经文里,而在茶农们冻红的手掌上,在焐热茶青时的每一声心跳里,在人与草木相惜相护的时光里。
就像沈从文笔下的湘西,每一道风景都藏着人的故事,这政和的茶寮里,一匾茶青、一炉炭火、一幅画稿,也藏着茶与人的缘分。当陆九渊捧着炒好的茶叶走出茶寮,雪光映着他鬓角的白霜,却让怀里的茶罐显得格外温暖——那是体温焐热的茶香,是人与草木共同写就的,关于坚守与温柔的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