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学犁田(3/3)
处山桃花被风揉碎了,落在未耕的荒地上,姹紫嫣红的。
三叔离开了扶手,站在旁边指挥。泰这会又感到紧张起来,木犁开始又不听使唤了。
“崽子瞅准,这犁把式可不是死力气活儿。”三叔往冻土上啐口烟渣,铜烟锅敲得犁辕叮当响。“你当扶的是根烧火棍?这是条土龙,得顺着脊梁骨捋!”
他糙手扳过犁箭,指甲缝里的黑泥卡进檀木刻度:“寒露浅耕惊蛰深,瞧见这二十四道齿没?今儿个开冻表土,犁评得卡在‘雨水’与‘春分’当间——”烟杆突然戳向我小腹,“丹田坠秤砣!两脚分开吃住垄,别跟踩了烙铁似的瞎蹦跶!”泰听的云里雾里的,紧张的全身出了大汗。
铁犁猛地往前一窜,三叔的骂声追着红嘴鸥起落:“夯货!攥犁把跟掐鸡脖子似的,犁铧能痛快?”他薅着我手背往犁梢摸,“食指虚搭,虎口含风,犁尾巴在掌心里打转儿——对喽!这铁家伙活了,在给你指路咧!”
老茧再次刮过我掌心血泡:“疼?当年我学犁,血能把椎木柄染成降龙木!知道为啥老把式手心长横纹?”他摊开自己裂纹纵横的手掌,“这是犁沟!等纹路吃透了泥腥味,闭着眼都能犁出笔杆直的垄。”泰用尽吃奶的力气扶着木犁,木犁慢慢的往前移动。
犁头突然啃到暗石,震得泰牙花子发酸。三叔却咧嘴笑了:“地底下藏着话呐——刚才那哆嗦是石头骂娘呢!”烟杆指点着新翻的土浪:“看这冰碴子混着黑膏泥,得让犁壁斜叼着土,像燕子抄水——”他猛推犁梢,铁器嗡鸣中冻土绽开墨色浪花,“瞧见没?得让土坷垃自个儿翻身打滚!”
……
日头正午时,他往我后腰踹了脚:“腰板挺直作甚?学麦秆子弯腰!五谷弯腰才结穗呐!”忽又压低嗓门:“听仔细了——犁尖抖三抖,下面有老鼋(暗石);犁绳往右飘,定是踩坟包(虚土)。这些本事,记住了没有……停下吧!”泰听见扯了下牛头绳,牛听话的停了下来。
最后抹把犁壁上的湿泥,拍在泰肩头:“转弯,抬犁,下犁等这次就不学了。回去用豆油擦犁辕,铁器认主。等你能犁出青蛇过草的弯儿,叔明天,后天带你去驯东坡那头犟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