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(2/27)
郑徽被问住了。茫茫人海,在他无路可走──任何一条路都有个,做工要会手艺,行商要有本钱,那怕做苦力,也还要一把力气:而他,鹑衣百结,杖伤未愈,兼以遭逢了这样的人伦剧变,自觉已成为天地间最不肖、最无用的弃材,心志颓丧到了极处,即使有路可走,他也无力去跨开第一步。
于是,郑徽痛苦地摇摇头:“我什么都不能干!”
“那你注定了是讨饭的命!”斜眼儿理直气壮地说,“认命吧,去讨饭!”
认命是一回事,能不能开得出口去乞讨,又是一回事。不管斜眼儿如何开导、鼓励,郑徽仍是踟蹰不前。
“我可告诉你!”斜眼儿疾言厉色的提出警告:“弟兄们都说了,死掉的父母都吃不到我们一碗麦饭;可又养个活祖宗在家里,这口气咽不下去。你琢磨著办吧,你要舍不下这张脸,不肯讨饭,趁早替我请!”说到这里,又冷笑道:“我看你的脸皮也叫人剥得差不多了!舍得下,舍不下,都是一样。我可再劝你一句:已落到这个地步了,四大皆空,爱怎么想就怎么想──一日图三餐、夜图一宿,你不用担心妻妾偷汉、儿孙不成器;也不用担心小偷、强盗;更不必怕有什么仇人算计你;甚至死也不必怕,反正这个世界不过如此,回了老家更好。你想:这样无忧无虑,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?所以说:讨饭三年,给个皇帝不换。就是这个道理!”
这番话在郑徽真是闻所未闻。原来行乞生涯,竟是佛家勘破生死关头的大慈悲的境界!若“无我相”,则一切烦恼,无由而生;佛经上说:“境由心造”,看来真是一针见血地刺破了七情六欲。
郑徽低眉敛手,赞叹地自语:“不想穷途末路,得闻金丹大道!”
“你说什么?”斜眼儿听不懂他的话,翻著眼,偏著头问。
“我听你的话!”
“对啊!这才是我的好兄弟。”斜眼儿高兴地说:“你只去讨好了。讨得到讨不到,都不要紧;要紧的是让别的弟兄知道,你并没有在家吃现成饭。”
从此,郑徽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乞儿。但他的乞讨方式,与众不同;他不强讨,也不用过份卑贱的神态和语言去哀求,他像个募化的行脚僧,沿门托钵,唱一声:“求布施!”有布施也罢,没布施也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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