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(2/20)
那些人往大坑里一撵!”他的双眼,直勾勾地望著如豆的灯焰,用一种冷静得奇怪的声音,仿佛幽灵独白似的,叙述他所推想的当时的情况:“坑边几十丈高的断崖,断崖上站著执戈的胜利者;坑里几十万人,你挤我,我挤你,就是没有一条出路,呼爷喊娘,眼中哭出血来,也没有人理他们!就这样,眼睁睁地看著老天爷,活活饿死……”
“你不要说了!”阿娃厉声喊著,用她的手,急急来掩他的口──他感到她的手是冰冷的。
想不到把阿娃吓成这个样子,郑徽在困惑以外,深深懊悔,赶紧握著她的双手说:“别怕,别怕,我是故意编出来吓唬你的。”
“可怕,”阿娃喘一口气说,“几十万人,一条生路都没有,就那样等死!”
“你怎么还是把我的话当真了?”他著急地摇著她的手说,“不许再想了,赶快把它忘掉!”
阿娃怔怔地不响。他取一件襦袄披在她身上,紧握著她的手;好久,她的双手才暖过来,脸上也恢复为红润了。
“一郎!”
“嗯。”
“我想你的话不错,临潼西南有一处地方,叫‘坑儒谷’……”
她的话没有完,就让他拦住了,“我们睡吧!明天还要赶路呢。”他说,“不要再研究这些了,我也不过瞎猜猜而已,八九百年前的事,跟我们什么相干?”
于是,绣春来铺好了被,两人各有一副枕衾,分别睡下。到半夜阿娃大做噩梦,把郑徽惊醒了好几次。
行路的习惯,向来晓行早宿。寒鸡初唱,客店中已经灯火处处,人声嘈杂。郑徽起来剔亮了灯,拿到床前一照,只见阿娃双颊如火,鼻息重浊,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前额,烫得炙手。
“病了!”郑徽失声叫道。
阿娃也醒了。她微微张开眼,重又闭上,轻轻地说了句:“渴得很!”
郑徽赶紧放下灯台,通宵不熄的炭炉上坐著三壶热茶,他斟了一碗,稍稍吹凉了,才把她扶著坐了起来,另一只手把茶碗凑到她唇边去。
阿娃喝完了,喘了口气,掠掠鬓发,但神情仍显得极其委顿。
“怎么一下病了?”郑徽紧锁著眉头说。
“昨天下午,身上就寒飕飕的,大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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