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(8/28)
一连几天,除了与武平喝酒闲谈以外,他总是一个人怔怔地凝视著远处,偶尔也发出一两声的长吁短叹;这一景象在夷姞眼里,不由得发愁。最后,终于忍不住要问一问。
“你不问我,我也得告诉你,只是时候未到。”荆轲这样回答。
“你这么一说,可以想像得到,我更要立刻问个水落石出了!”夷姞微笑著又问:“到底为了何事?忧伤如此!”
“我在哀悼一个将死的人。”
“谁?”
“樊将军。”
是樊於期!怎说他将要死了?“病得很厉害么?”夷姞诧异地,“何以没听说他有病?”
“不是得病而死!他要像田先生那样,饮剑自尽,还要被枭首,送到咸阳,可能会成为嬴政的酒器。你可知道,嬴政平生最痛恨的人,不是吕不韦,不是嫪毐,而是樊将军,真想寝其皮,食其肉!”
他的语气凄厉,说话时眼下的肌肉,不断抖动,嘴角斜斜地挂了下来,就像巫者作法,鬼魂附体似地,夷姞不由得突突心跳,双手扶在他的肩,使劲地摇撼著,以埋怨的口气,大声问道:“你倒是说的些什么呀?”
内心激动的荆轲醒悟到自己的话吓了她,握著她的手,抱歉地苦笑了一下。
“何以樊将军要自尽?又说要被枭首,送入咸阳。是谁的主意?”
“我的主意。”
“你的?”夷姞失声而喊。
“非如此不能让嬴政信任燕国的‘诚意’。”
接著,荆轲把何以非呈献樊於期的首级,不能取信于嬴政的道理,以及太子丹不忍杀樊於期的话都告诉了夷姞。夷姞听得惊心动魄,心里在想,怪不得都说荆轲智虑过人,听他一谈,樊於期确是非死不可!“那么,樊将军也知道他自己的处境么?”她问。
“还不知道。”
“然则何以说他要自尽?”
“只我一说,他便会这么做。”荆轲很吃力地说:“那就等于是我杀了他!”
夷姞恍然大悟于荆轲的痛苦之由来!同时也衷心感谢荆轲为燕国打算的苦心。牺牲樊於期出于他的主谋,已是一重痛苦,而切身利益有关的人又不忍牺牲樊於期,反要他来下手执行,这又是一重痛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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