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(3/3)

为死亡的滋味那么可怕，那是一种无论如何压抑却还是从眼中爬出来的绝望，是无论如何安慰自己也能从滚动的喉头中涌出的惶然，是无论心再坚定也能在鼻尖嗅到血腥味的无助。

    苏台没露半点情绪，与霍扬摆出争斗不休的模样，慢慢退到一座空营帐之中。她从怀里拿出一套戎兵的服装帮霍扬换上。

    但是一直活着，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。

    她从没如此感谢过僵尸的身体，若还是以前的苏台，光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便已足够令她丧命。这具身体，没有痛感，不老不死，若她不说出那最后一句话，便可以这样一直活下去。

    他要忠他的国，她要护她的君。

    塞外的寒风夹杂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刮过脸庞，他们在铺天盖地的白色之中一前一后走得极静。霍扬恍然间觉得那个女子仿似在下一刻便会羽化而去。

    苏台想说，这个孩子像你一样，很健康，很漂亮。但是生命已再没给她开口的机会。

    “沙”的一声，桃木梳落在雪地之上，霍扬怔然。眨眼间却见一只苍白无色的手捡起地上的木梳，这个白衣女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，一袭白衣仿似要和天地苍茫融为一体。她掏出一支笔在木梳上轻轻一点，像是安慰一般说道：“你心中的鬼，我收走了。”

    他不由自主的跟上苏台的脚步，出了军营，苏台缓步走向茫茫冰原。

    将草药交到霍扬手中，冰凉的指尖轻触他温热的掌心，两人皆是一怔。

    “苏台。”他终是忍不住唤出声来，但除了她的名字霍扬一时竟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。苏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，忽然蹲下身子，在冰雪之中挖出一颗白色的草，这种草药治疗外伤极为有效。她对霍扬招了招手，示意他过来。

    霍扬仍在失神。

    所有的疑问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。毕竟就算霍扬最后接受了降书也已经改变不了他灭了徐国这一事实。

    苏台想，若她可以忘掉过去该多好，放下所有，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，但那是不可能的，他们之间隔着背叛，横着死亡，穿插着国仇家恨，她无法失忆，所以也陪不了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