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回 骨肉见天真相依为命 稻粱谋晚计刻苦经年(10/11)
什么钱送他去念书哩?”
世良也看到他们是话不投机,不敢多让刘校长停留,马上和儿子端出酒菜,供奉东家,等东家吃喝得醉饱了,就斟了一遍茶,斜着向东家坐了,抓着下巴颏,笑道:“东家!今年田里又歉收,请你推让一点吧?”
世良也是太高兴了。一碗饭都吃完了,他依然拿了空碗,在荞麦田边下站着。就在这个时候,吹了两阵凉风,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。计春一看太阳,已经出土几尺高,不敢再耽误,放下饭碗,上学去了。
次日早起,恰有一班收稻的小车经过,世良趁着东家在这里把稻卖了,那一班小贩,这个腰包里掏五块,这个腰包里掏三块,凑成一大截洋钱,交给了世良,把他屋子中间,那个屯稻的大屯子,挑了个一粒无存,剩了一张篾席,卷起来放在墙角。那截洋钱,世良也不曾揣到袋里一秒钟,双手捧着,交给了东家。于是东家将洋钱呛啷啷一阵响,放进褡裢内,吃过早饭,坐着小车走了。
世良两手抱了膝盖,坐在门槛上,望了那卷篾席子,不觉发了呆。心想:由正月浸种,四月撒秧,忙到了现在,稻是推下省去了,钱是东家带回家了,庄稼人有什么可靠?看看隔壁屋子里,虽有十来石稻,三石多高粱,可是一年的辛苦,去了一大半了,这一半东西,最好是一粒不动,真像东家说的话,逐年向上滚,滚上千儿八百去。不过这些东西要接上麦季,还有半年工夫,这半年之内,要不动这些粮食,非另找生财之道不可。然而数九寒天,又向哪里找生财之道去呢?
他这样想着,口里含了旱烟袋,就不住地在屋子里走着。直等计春散学回来,他还在屋子里走。
计春首先看到屋中间的稻屯取消了,地方空阔了许多,其次便是父亲一双愁眉深锁,非常不高兴。他一见之下,就知道父亲是心痛这一屯子稻不见了,因道:“稻都卖了吗?”世良道:“稻都卖了。钱让东家拿去了。种人家的田,有什么意思?我心里原总想,每年除吃喝之外,多少剩些钱,一来我留副棺材本,二来也预备些钱给你娶亲,但是连年年成不好,总没有剩。今年剩些稻,你要念书,我又害病,十来担稻和高粱,吃到明年四月,大麦出来,也就不多了。我想着这不行,总得另想法。有道:人无混财不富,不如另外找一条出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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