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 渡河,天津,再会了(1/6)
“在火线下的生活,真是顷刻难受,唉!”陈老先生脸上带着惨白的颜色,走进竞存的院子,口里自言自语地说着。竞存道:“这真想不到,天刚刚有点白色,日本的飞机就来了。这可没法子,飞机在头上飞得那样低,在街上跑走,危险性是很大的。”老先生拍着两手道:“糟了!”说着,又把脚板连连顿了两下。竞存道:“老先生有什么事没有办?”他跳脚道:“没有办倒好,就是我把事情办坏了。我夹了一个小箱子出去,那里头钱是不多,全是房地契据,糟了糟了!刚刚到马路上,飞机在头上追着开机关枪,我不能不跑。这一跑是丢在哪里,全不知道。趁现在马路上还没有人,我得找找去。”说毕,扭转头来,就要向外面跑。竞存抢步向前,一把将他衣服抓住,因道:“老先生,你这是做什么?不要命吗?”陈老先生道:“我不要命了,这个小箱子就是我的命。没有那小箱子,我活不了。”说这话时,他扭转身来,看到东厢房窗子上有个四方的影子,立刻就近一看,哎哟了一声道:“在这里,在这里呢。”竞存虽好笑,却又可怜他,因道:“老先生,你还是镇静一点吧。有着机会,咱们就走,可别先把自己弄慌乱了。”老先生把那箱子拿在手上,喘着气,连说:“是的,是的。”正在这个时候,四五架飞机,呜呜轧轧地,正在屋顶上兜着圈子,不要多大一会,便听到轰隆一声,扔下一个炸弹,有两次丢得太近了,将屋子里天花板上的尘灰,震撼得下雪般地洒下来。刘妈手里提了一只箱子,扶了门站住,向竞存道:“张先生,怎么办?我瞧今天早上有点儿过不去吧。”竞存口里衔了一支烟卷,背了两手,只管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着,皱了眉道:“两天以来,这样的苦日子,你都受过去了,难道这一会子,你就熬不过?”刘妈道:“并非是我熬不住。你瞧这日本鬼子的飞机,多么邪行,老是在头上绕着弯子。”竞存也没说什么,用劲吸了两口烟。老先生坐在台阶石上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这轰隆轰隆的轰炸声,约莫响了二三十分钟,飞机忽然集合拢来,又摆着前一后三的形式,由屋顶上飞了过去。五分钟之内,飞机震动空气的声音没有了,炸弹轰炸地面的声音,也没有了。竞存站在院子里,背了两手,偏着头,静静地凝神向天空里听着。突然向屋子里叫道:“要走,大家赶快走吧。飞机回飞机场装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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