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 暴风雨将来时(1/4)
这是七月二十八日的下午,依然是七点钟戒严。当马路上断绝行人的时候,天色还没有黑呢。好在昨天也是如此,大家已是经过一度紧张生活的,不十分觉得可怕。胡同里头左右街坊,还是悄悄地开着门,彼此找着谈话。平常在十条胡同里的邻居,见着面头也不点,现在全胡同里人,跑得只剩下十分之二三,大家就陡然地亲热起来。邻居们都为了陈老先生推重竞存,大家陆陆续续到张家找竞存问消息。其实也知道竞存与中日军事当局,并无关系。但大家总以为听了他的推测之词,也比较有头绪一点。及至竞存说到时局险恶,战事大概难免,各人都很懊丧地带了这消息回去。竞存觉得这样直说,未免过于扫人家的兴,最后几个人来问,便折中两句道:“时局当然险恶到了一万分,能走的人,最好马上就走。但议和运动,始终有人在奔走着。”听了这话的人,又疑惑着道:“到了这个时候,还能议和吗?”竞存心里想着,你们全爱听议和的消息,就这样告诉你们了,你们又认为不可能。明知故问,这又何必?由七点钟到八点钟,差不多有十个人来探消息,竞存觉得是不需要的一种无聊应酬,因放下竹帘子,熄了电灯,一人在书房里枯坐。并告诉小马关上大门,再有人来,就说已经早睡了。自己把心定了一下,虽然屋子里还很热的,但是感到自己需要一些时候极端的清静,因之,斜靠了书桌,向窗外的天空看出神,见那繁密的星点,整堆地照耀着,想着明日又是更晴的天气。在南京的人,也许还邀着男女朋友在玄武湖里荡着游船。妻是到了南京了,正和兄嫂们在院子里乘凉,说着天津的情形。北平城外,又在开着火吧?二十九军的兵士,在高粱地里,黑魆魆地向前摸。天津,南京,北平,还有其他的所在,都在这成群的星光下,而环境是绝对的不同。宇宙真是一个谜。想着出神,眼睛也只管向天上看去。忽然几道白光,向天空里横斜交叉地照耀着,有时掠过这里的屋顶,连屋顶上蹲着一只猫都可以看见。漆黑沉静的夜里,看到这种白光,那是更添了一种肃杀之气。竞存也是正向着天空幻想,想把自己的幻想,更得着一个结论,却听到断断续续地有人敲着门。小马在院子里问道:“谁?张先生睡觉了。”外面有人答道:“小马,你快开门。我有要紧的事,同张先生商量。”小马道:“是马上要走吗?陈老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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