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 车站上的人潮(1/3)
强烈的电灯光圈,带着一分惨白的意味。在那光圈的上层,密线点的星斗,挤满了晴空。月台上的树,直挺挺地排班站着,没有一片树叶子在扇动。这些,都烘托着天气十分的热。大家都是这样说,这是二十年来,天津少有的苦热,预示着时局将有暴烈的变动。西车站的月台上,向来是没有什么旅客上下的,空荡荡的一片敞地。现在呢,行李堆得像山堆一般,除了让出几条路,便于人走之外,一切都被行李所占有。美丽的红皮箱,雪亮的钢牌子包了犄角。印花的被单,包着像大鼓一般的铺盖卷,尤其是难以胜任的网篮,将篮面的线网,撑起了高过提柄,里面的零碎物件,兀自要钻出网子来。不论这些东西当初是怎样宝贵,现在是一齐乱丢在地上。行人像决了堤的洪流,由任何一条行李巷子里奔出,一个跟着一个,向火车上跑去。而每一个火车门的所在,都有两三名警察监视着,口里高喊不要挤。那是枉然的事,后面的人只管拥了上前,前面的人实在站不住脚。在一群人当中,一名中年男子左手抱了个两岁的小孩,右手提着一只网篮,口里连连喊着跟我来。
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名少妇,两手抱了一只小提篮,箱子上还挂着一只小提篮。在这中年人所到之处,凭了他的力气,在人堆里可以有些闪动。在这闪动的当儿,他领着妇孺,抢上了二等车厢。钻到车厢子的时候,还有一半的位子空着。随便在一个位子上将小孩子和东西放下了。再看时,座位全满了。就是自己所占有的椅子,也有几位旅客簇拥了过来,打算侵占。于是他连大带小立刻在这张椅子上坐下。全车厢里只见乱动的人和嘈杂的呼唤声,已经坐在这椅子上的人,反是心里慌乱着,彼此相望,无话可说。这男子在衣袋里摸出火柴与烟卷,慢慢地动作着,吸着烟昂头喷出一口来,那少妇始终是向窗外看着天津的街市,好像有着很大的依恋。回过头来,向那男子道:“竞存,我现在很后悔,不该买车票上车了。”竞存道:“为什么?”她皱了眉道:“我真不忍心离开华北。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再说,把你留在这里,我很不放心。”竞存笑道:“你又把这说过上百遍的话,重新说起来了。你只管去,我一个人怎么也好办。万一情形严重起来,我可以避到英租界去。”她抓住了他的衣袖,摇撼着道:“何必到严重的时候你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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