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举世谁知雪送炭 相看都是锦添花(1/10)
父精母血结成胎,为甚薰莸不共才?君子自成君子品,小人徒作小人呆。
列位哥,俺这一篇说话,单说君子小人不同。君子自可恭可敬,小人自可恶可贱。俺有两个比方,君子就如那高岗松柏一般,霜雪打他不黄,风雨吹他不折;小人就是那粪窖里的臭蛆,一味钻新弃腐,以臭为香。若拿他在清水里,就直僵僵懒塌塌有许多不自在。这是甚么原故?皆因小时父母不曾教得,诗书上不曾讨得个分晓,时时在钱堆里养命。他那一种机智灵巧,都在这钱字上做了工夫。父母看做路人,兄弟认做别姓,那朋友一发是个外国四夷之人。单单只有那妻子,讨了他些便宜,若是势利到那极处,便是出妻献子,他也是甘心的了。所以世情渐次浇薄,民风专尚奢华。你争我夺,把个道义都撇在扬子江里,可嗟,可叹!
话表江西南昌县,有个儒士,姓虞名廷,字修士。父母已亡,早年娶下一个伍姓妻室。修士志气如云,一味钻研经史,不知岁月。一向亏煞父遗数亩薄田,数间房屋,也都卖去为灯窗之费了。伍氏不是绩麻,便与人缝纫,转换些活利,以助日常零用。一月一月,一年一年,加之时荒岁歉,四处兵戈撩乱,米珠薪桂,蔬菜价腾。他夫妻二人,住在那十字坊,一条伛兜巷里。止得半间屋子,那屋子怎生模样:
说道有柱借柱,说道无梁搭梁。头上瓦数片缸块,壁间落几条草荐,一扇板门无扊桕,两条杌凳少梯档。歪倒西边,却似醉汉低头扶不起;丫撑北面,犹如病婆扒脚走难支。养济院里的散寮,铺兵队里传舍。到也月明常照疏床上,雨横频添破釜中。
那伍氏与丈夫虞修士,住此多载。堪堪食不充肠,衣不蔽体。东家借盐,西家乞酱。倒也亏得这些邻舍,缺米时常去借米,少柴时又去借柴。就是不大还得清楚,他也不大计较。
有个伯子名旭,字拱阳,伯母查氏。深居大宅,家业颇饶。只有一件惫赖病,性子极其悭吝刁钻,毫厘丝忽之事,他必皱着眉头,弯兜打算。弄得一厘便宜到手,有说有笑;若一厘只得一厘,扯个拽直,他便顿足伤心。毕竟算计家中男女借端生事,罚掉他一碗粥、半碗饭,补着便宜他才睡得瞑目。若逢邻舍贺吊之礼,他整整独自一封,凶事三分,吉事倍之,定主用的刮板骚铜。有人请他吃酒,预先一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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