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 亲(2/20)
上葡萄叶的影子,只静静的卧在那里,仿佛玻璃上固有的花纹般,门前的桂花,那黄花瓣,依旧半连半断,满缀枝上。真是好天气呵!
哦!我还忘了,最好看是廊前那个翠羽的鹦鹉,映着玫瑰儿的朝旭,放出灿烂的光来。天空是蔚蓝得像透明的蓝宝石般,只近太阳的左右,微微泛些淡红色色彩。
我披着一件日本式的薄绒睡衣,拖着拖鞋,头上短发,覆着眼眉,有时竟遮住我的视线了。但我很懒,不愿意用梳子梳上去,只借我的手指,把它往上掠一掠。这时我正看泰戈尔《破舟》的小说,“哈美利林在屋左的平台上,晒她金丝般的 柔发。……”我的额发又垂下来了,我将手向上一掠,头不由得也向上一抬。呵,她真美丽呵!她正对着镜子梳妆了,她今年只有二十七八岁,但她披散着又长又黑的头发时,那媚妙的态度,真只像十七八岁的人————这或者有人要讥笑我主观的色彩太重,但我的良心绝不责备我,对我自己太不忠实呢!
“我是个世界上最野心的男子。”在平时我绝不承认这句话,但这一瞬间,我的心实在收不回来了。我手上的书,除非好管闲事的风姨替我掀开一页,或者两页,我是永远不想掀的;但我这时实在忙极了,我两只眼,只够看她图画般的画庞————这比得我太拙了,她的面庞,绝不像图画上那种呆板,她的两颊像早晨的淡霞,她的双眼像七巧星里最亮的那两颗,她的两道眉,有人说像天上的眉月,有的说像窗前的柳叶,这个我都不加品评,总之很细很弯,而且————咳!我拙极了,不要形容吧!只要你们肯闭住眼,想你们最爱的人的眉,是怎样使你看了舒服,你就那么比拟她好了,因为我看着是极舒服,这么一来,谁都可以满意了。
我写了半天,她到底是谁呢!咳!我仿佛有些忸怩了。按理说,我不应当爱她,但这个理是谁定下的?为什么上帝给我这副眼睛,偏看上她呢?其实她是父亲的妻,不就是我的母亲吗?你儿子爱母亲也是很正当的事呵!哼!若果有人这样批评我,我无论如何,不能感激说他是对我有好意,甚至于说他不了解我,我的母亲————生我的母亲————早已回到她的天国去了,我爱她的那一缕热情,早已被她带走了。我怎么能当她是我的母亲呢?她不过比我大两岁,怎么能作我的母亲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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