愁情一缕付征鸿(1/3)
你想不到我有冒雨到陶然亭的勇气吧!妙极了,今日的天气,从黎明一直到黄昏,都是阴森着,沉重的愁云紧压着山尖,不由得我的眉峰蹙起。————可是在时刻挥汗的酷暑中,忽有这么仿佛秋凉的一天,多么使人兴奋!汗自然的干了,心头也不曾燥热得发跳;简直是初赦的囚人,四围顿觉松动。
颦!你当然理会得,关于我的僻性。我是喜欢暗淡的光线和模糊的轮廓。我喜欢远树笼烟的画境,我喜欢晨光熹微中的一切,天地间的美,都在这不可捉摸的前途里。所以我最喜欢“笑而不答心自闲”的微妙人生,雨丝若笼雾的天气,要比丽日当空时玄妙得多呢!
今日我的工作,比任何一天都多,成绩都好,当我坐在公事房的案前,翠碧的树影,横映于窗间,刷刷的雨滴声,如古琴的幽韵,我写完了一篇温妮的故事,心神一直浸在冷爽的雨境里。
雨丝一阵紧,一阵稀,一直落到黄昏。忽在叠云堆里,露出一线淡薄的斜阳,照在一切沐浴后的景物上,真的,颦!比美女的秋波还要清丽动怜,我真不知怎样形容才恰如其分,但我相信你总领会得,是不是!
这时君素忽来约我到陶然亭去,颦!你当然深切地记得陶然亭的景物————万顷芦田,翠苇已有人高。我们下了车,慢慢踏着湿润的土道走着。从苇隙里已看见白玉石碑矗立,呵!颦!我的灵海颤动了,我想到千里外的你,更想到隔绝人天的涵和辛。我悲郁地长叹,使君素诧异,或者也许有些惘然了。他悄悄对我望着,而且他不让我多在辛的墓旁停留,真催得我紧!我只得跟着他走了;上了一个小土坡,那便是鹦鹉冢,我蹲在地下,细细辨认鹦鹉曲。颦!你总明白北京城我的残痕最多,这陶然亭,更深深地埋葬着不朽的残痕。五六年前的一个秋晨吧;蓼花开得正好,梧桐还不曾结子,可是翠苇比现在还要高,我们在这里履行最凄凉的别宴。自然没有很丰盛的筵席,并且除了我和涵也更没有第三人。我们带来一瓶血色的葡萄酒和一包五香牛肉干,还有几个辛酸的梅子。我们来到鹦鹉冢旁,把东西放下,搬了两块白石,权且坐下。涵将酒瓶打开,我用小玉杯倒了满满的一盏,鹦鹉冢前,虔诚的礼祝后,就把那一盏酒竟洒在鹦鹉家旁。这也许没有什么意义,但到如今这印象兀自深印心头呢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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