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(1/5)
断续的枪声又在开始了。据说敌军的新司令植田谦吉又在改变战略,他把战线极力拖长。这当然对我们是致命伤。因为我们连在前线和补充的兵士,总算起来不到四万人。而敌人至少有八万呢。小排长王一飞正靠着胸墙边,向敌人的哨兵瞄准。拍的一声,一个敌方的子弹,正从他耳边飞过,打在战壕后面的空地上,但不曾爆炸。这使他恨得咬牙,拚命的扳动枪机,两个敌人的哨兵应声睡倒了。
“真他妈的!”他怒叫着:“这些怕死的矮脚鬼,却总死不完!”
“不管他来多少,我们除非牺牲到最后的一卒、一弹,还是要和他拚。准不能睁着眼睛,看他们占据我们的尺土寸地!”那个守机关枪的张大雄接着说。
“是的,拚了命才是我们的出路!”我黯然的想着。
驻扎在张华浜的敌人大队,这时不知又在集中些什么,隆隆的车声,不时从北风中断续的送来。猛烈的大攻击就要开始了。而我们呢?只有镇静的等候他们的发作,绝不能多浪费炮火和子弹。
夜深了,敌人疏落的枪声,也已停止。我们都蜷伏于壕沟中鼾睡。忽然我的脚趾,被一件锐利的东西刺了一下。我从梦中跳了起来,细看我所穿的草鞋的带子,已经被咬断了。大脚趾上有细小的牙印和血迹。
“倒霉的畜生,竞和我开起玩笑来!”我愤怒的咒骂着。而那个有着小小尖锐眼睛的田鼠,又在地穴里伸出头来。我举起枪柄给它一下,可是它早缩进身子逃了。
我摸着袋里所余下唯一的一支香烟,燃了慢慢的吸着。战壕外,已射进一些白光来。我的夜光表正指在五点三刻。
“是时候了!”我正自猜想着。“砰隆”声大炮已从敌营那边打过来了。这一下,把所有梦中的人都唤醒了。个个背起枪弹,伏在胸墙边的沙垒后面等候着。
寂静的前线,陡然热闹起来了。大炮、机关枪、迫击炮,各种声音错杂成一种令人恐怖,以至于窒息的巨响。我们分两队迎敌,第一队在蕴藻浜的正面,第二队在沿浦江南草庵地方的小桥旁,我被调在第二队。天色才破晓,我们侦知有一大队的敌兵要想从草庵地方偷渡过来。我们的炮队开始猛烈的攻击,跟着我们的手提机关连作第一步的冲锋。以后大刀队和步兵跟着逼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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